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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神情平淡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。
实则内心已隐隐布上几分愁绪。
那方才询问李南石问题的光团，实则就是他。
他对李南石很好奇，所以想要借着这次的‘问心’考核，单独与他聊一聊。
他想认识一下，这个状若仙人的李南石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。
如今他已经有了大致印象。
懒惰，古怪，善良，有点小聪明，玩世不恭……
除了懒惰以外，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仙人的感觉。
如此一个性格的人，确实不像是什么隐匿世间的得道高人。
反而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邻家少年。
但当张三让他在林南溪与一城百姓做出选择的时候，他又能毫不犹豫地选择‘全都救’这个意外选项。
就好像他真的有这个能力一般。
李南石的本心的确是向善的，这毋庸置疑。
但李南石的选择，并不能真正的让他满意。
因为张三清楚的知晓，他最后一个问题的真实性：如果要拯救苍生，必须牺牲林南溪，是否愿意。
想到李南石的回答，他不由叹了一口气。
李南石回答这个问题，也同样没有犹豫：“我不牺牲。”
不论林南溪的另一头是一个人，还是一城人，他都不会选择林南溪之外的人。
张三能看出来他是一个善良，且有底线的人。
但他的底线并非是善恶之间的道德观念。
他的底线，就是林南溪。
但也正因如此果断的回答，才使得他心头不由蒙上了些许忧虑。
他的手轻轻一挥，两副虚幻的画面呈现在了他的面前。
一副是正在他岛中开辟的另一处洞府，打坐修行的林南溪，张三能从周围汇聚的浓郁灵气里，看出她修为进步神速。
一个是已经步入了秘境之中，隐匿至一处茂盛林间，将那自在如意幻化成一间帐篷，躺在其中呼呼大睡的李南石。
他的忧虑，正是因这二人所蔓延。
“牺牲林南溪，换得一城百姓平安……李南石，我可并非是危言耸听啊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。
他在问心关之时，所询问李南石的那个问题，不是他突发奇想随意为之。
而是他在亲眼见到林南溪以后，内心所生出的真实顾虑。
只是与林南溪共处天平之上的，并非是一城百姓。
而是整个九州的命运。
……
“龙大哥，我们不如在此地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天已入夜，在繁茂丛林间，沐浴着温柔月光的云明，试探性地向旁边的魁梧男子问道。
他身旁的男子龙战，身背一把巨刃，是一个有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，又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。
他结实的肌肉和魁梧的身材，给了云明极大的安全感。
龙战并未出声，但他的体格让云明很是安心。
云明怎么也想不到，自己那坑徒弟的师傅，就这么放心地把自己扔进了秘境之中，做这秘境里的‘林间客’。
这让他深感欲哭无泪！
这第三道考核的积分战，听大师兄吴坤说，是自临仙岛开宗以来便世世传承下来的考核。
经过千年岁月的更迭，又多加了些许新的机制。
‘林间客’便是其中之一。
参与入门考核的弟子，需要通过争斗、交易、骗取等一切方式，来保证在七日后他们拥有十点积分。
这看起来很简单，毕竟每个参与考核的弟子，开局都已然有了总共八分的积分令牌。
而为了起到锻炼门内弟子的作用，如今每十年一次的积分战，门中都会选拔两位弟子作为‘林间客’一同进入到秘境之中。
林间客的任务，便是抢夺一切所见积分。
而得到的积分，待考核结束后都可以兑换成一定的宗门贡献。
按理说这是一桩好买卖。
但云明却丝毫不这么觉得。
因为他是开府境啊！
单单从境界上来说，他甚至不如那些来参加考核的天才少年们。
林间客的选拔标准，最起码也得是个川流境界。
他完全是凭借着自己师傅左易，作为外执长老的权限走后门，强迫他参与其中的。
左易似乎是想要更多激发一下云明的潜能，才做出了如此决定。
云明一想到自己要跟近乎百位考核弟子争斗，心里就有些发怵。
虽然他的师傅与师兄师姐们，都说自己天赋异禀，体内有什么九尾妖狐存在。
但他完全没什么实感。
活了这么多年了，别说九尾妖狐了，就是连个狐狸他也没见着！
如今被硬生生安排到秘境之中，他早就决定抱好还算相熟的龙战大哥的大腿，随便打打辅助就行了。
还记得先前宗门大比之时，龙战以一柄五尺阔刀力战谢师姐，以力破巧，将谢师姐的七星刃打得节节败退。
最终又一刀定乾坤，将谢师姐斩落场外。
当时威风凛凛的刀法，给云明留下了弥足深刻的印象。
龙战可是实实在在拥有三条灵川的大腿，跟着他在秘境里混一混，绝对亏不了！
而事实也的确如此。
秘境中的弟子不过开府聚灵境，两个人一路上跟砍瓜切菜一样，收获颇丰。
“龙大哥，咱俩今天一共抢了五个人的积分诶！咱们是休息一晚上，还是做好埋伏再干一笔？”
云明想了想，觉得自己多少也应该有点参与感，便问。
龙战仍然是没有回答他。
云明有些不解。
因为龙战虽然修为比云明高出太多，但也很尊重云明的意见，两个人共事一下午，他并没有摆什么师兄脸色。
这让云明开心在龙战身边混了一下午，直至入夜。
但是自从方才龙战一人追完一个入门弟子，夺得积分令牌回来，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，不愿说话。
这让云明多少有些不自在。
毕竟他也有些害怕，是不是因为自己既不出功又不出力的，惹得龙战对他生了反感之心。
于是他见龙战不怎么愿意说话，不放心之下又试探地问了一句：“龙……龙大哥？”
龙战似乎是有了反应，点了点头。
如今夜色浓厚，茂盛林间难以透出月光照射，所以云明看不清龙战的神色，猜想他是忙了一下午有些累。
于是他心里一边想着，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多为龙战大哥分忧的同时，又一边拾掇起了脚下刚摆出的柴火。
他手上生起的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，跃至柴火之上，明火照亮了附近的一切。。
“龙大哥，我听师兄师姐们说，等修为到达川流境了，就能跟你们一样使出什么强大的术法神通了？我看你上次那一刀把谢师姐斩飞的武技很厉害啊，那是什么功法啊？”
云明怕两人之间的氛围太过尴尬，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言自语起来，“我现在还只是开府境，修炼的术法都中看不中用的。这个火球除了点点火以外，都没什么作用……我也好想像你们一样厉害啊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
龙战的喉咙里似乎是卡了一口痰，他的回应听起来有些沙哑。
但云明见龙战终于有所回应，惊喜之余话匣子便止不住了：
“先前我不是和大师兄和师姐一起外执嘛，我们遇到了一个女鬼，但是我根本都帮不上师兄师姐的忙……我也想强大一些，给师兄师姐们分……”
云明的话突然戛然而止了。
他的确是在追忆前段日子，新安镇所发生的事情。
但当他正想分享自己的心情，自然而然地看向龙战方向时，干涩的喉咙无论怎样都发不出声音了。
龙战正咧着一张血盆大口，尖牙狰狞可怖地看着自己。
他那只剩下眼白的瞳孔看起来极为诡异，喉间断断续续发出的喘息让人不寒而栗。
他在笑。
在盯着云明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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