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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南石并未抢先出手。
“重塑肉身，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。”
温善和叹了口气，
“其实你也不必对我保持那么强的戒心，在意识到你的实力之后，我根本也不可能对林丫头再做什么。”
她指了指为林南溪盘起发丝的发簪，继续道：
“你不是在这上面留着剑气么，林丫头但凡遇到什么生命危险，它都会要了来者的命。”
李南石点了点头：“确实，而且还能无限填充的。”
虽然他只能在一个人的身边留下一道护身剑气，但一道剑气消耗完之后，也便可以重复留下，说是无限填充也并没有什么问题。
“那你所说的恶念，是什么意思？是从你身上分化出的煞气？”
“对，是这个意思。”
温善和盘旋于林南溪的周身，盯着少女安静的睡眼，说话的声音不由放轻放缓，
“在葬骨冢作为一缕残魂游荡了近千年的时间，这点残魂早就已经被煞气所侵蚀，我不知不觉游离到了新安城，寄宿在了一枚玉佩之中，这枚玉佩能够温养我的魂魄，至少能让我偶尔保持清明。”
“我试着将这道恶念分化出去，随后就形成两个我。”
“善我与恶我。”
“恶我将整个新安城付之一炬，最终和临仙岛赶来的孟乾狼狈为奸，前往至盛京城做了国师，而剩下的善我，便藏在林丫头的玉佩里，等待着某日的复苏。”
李南石冷笑一声：
“哪怕真的有什么善我、恶我，你觉得你能从中脱离干净么？”
“当然不能。”
温善和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，
“不论是善我还是恶我，本质上他们都是我。人本就是善恶两念相互交织，摒弃了其中任何一道神念，便都不是完整的自己。”
“这其中当然包含着我的私欲，我觉得这的确是我的错。”
李南石并不十分相信温善和，就像他因为不信任自己的敌人，而不愿意在盛京城中听信另一个温善和的解释一样。
温善和看出李南石的猜疑，又道：
“我没有骗你的理由，现在林丫头听不到我们谈话，开诚布公是我最好的选择。”
她的确忌惮李南石。
李南石深不可测的实力，是她从未见识过的。
若非深知明德真仙不可能出现在这片土地上，她都要以为眼前的李南石是这世上仅存的仙人了。
她不想在自己的目的还未达成之时，便让李南石一剑斩杀自己。
所以她此时与李南石说这么多，也只是在自救。
李南石忽然打断了温善和，道：
“新安城有多少人？”
“嗯？”
“新安镇有多少人？”
李南石忽然冷笑了起来，
“能让一城之地沦为弹丸之所，这期间死了多少人？”
温善和沉默了。
“所以说我才讨厌你们这些修仙者啊。”
李南石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，
“对，你承认这是你的错，你承认这是你的罪责。但这又有什么用呢？”
“你们归根结底也从来没把凡人当作人看，随随便便的一道恶念就能让一城之地化为灰烬，让万千无辜的人受到牵连。”
“所以我才讨厌超凡者。”
温善和想要将恶念分化出去，保持自己的良知，这本没有错。
李南石清楚，温善和是人类的一代天骄，不希望自己饱受善恶交替的挣扎，以免自己真的哪天控制不住理智，沦为恶念的化身——
这很正常，实属人之常情。
毕竟好不容易保存下来了一缕残魂，在这超凡的世界里还有重生的希望，如果是李南石，有机会的话他也会选择这么做。
但换来的代价，便是善念陷入了沉睡，而恶念侵袭了整个新安城，让幸存下来的人永远忘却了数年前的过去，活在一知半解的美梦中。
无非还是因为一个超凡者一念之间的选择，而让诸多百姓受到无妄之灾。
在本质上，和想要以盛京百姓重塑血肉的孟乾，没有任何区别。
温善和的选择也许不算错，但那些因此死去的凡人更没有错。
这当然也包括林南溪的父母。
“你说的没错，这我没话说。”
温善和迟疑了半晌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，
“所以呢，你要趁现在林丫头没醒着，就此除掉我么？”
“虽然有时候她看起来脑子转不过弯来，但其实她很聪明，不会猜不到的。”
李南石看着怀中的林南溪，叹了口气。
“那就是想等她想起来被尘封的记忆以后，让她来选择怎么处置我么？”
“不然呢？难道我现在杀了你，那些因你的恶念死去的人就会活过来么？”
李南石将姐姐平稳地放在床上，道，
“她是真正因你而受到伤害的人，应该由她来选择是否宽恕你，而不是我这个外人。”
“是么，我还以为你不会让她陷入两难的抉择，这对她而言是一种痛苦。”
“你要是还想活着，就少给我说什么风凉话。如果她的记忆不会苏醒，我的确愿意直接将你斩除，一劳永逸。”
他又为姐姐盖好了薄被，
“但有些事情她势必是要经历的，她是一个独立的人，不是附庸我，以我为中心的存在，我没有资格打着为她好的旗号，去替她做一些本该她自己做的决定。那不是为了她好，只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。”
“就像我有我想做的事情一样，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搞明白，我不希望我们两个因为这点破事而生出隔阂。”
说到这里，李南石抬头看向了温善和，目光却颇为冷冽，
“所以你运气很好，至少我现在还不会杀了你。”
“那我的运气确实不错。”
温善和虽然感到脊背发寒，却也有险象环生的庆幸。
“张三知道你的情况么？”
“他当然知道。”
“他是与你做的交易，还是与你的那道恶念做的交易？”
“自然是恶念。”
温善和耸了耸肩，
“我与恶念之间虽有少许的联系，但也仅限于此了。分化出了恶念还能共感视听，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。”
“那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，促成了张三要放任恶念不管？”
“我如果知道，早把这件事情告诉你，当我保命的护身符了。”
“要你何用。”
“你小子嘴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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