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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殿下，散场了已经，没酒喝了！”
“胡、胡说！我看这明明，摆着很多酒的啊……”
“那不是酒啊殿下，那是石头——诶哟，殿下，你可别磕着自己的牙啊……”
“嗯……不慌，再给我满上！”
月明星稀。
皓月当空之下，只有姬仙与三才两个人，在寂静的街道里胡乱转悠，姬仙的嘴里，时不时还发出两声怪叫。
三才吃力地搀扶着自家殿下，心想殿下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沉了。
但没办法，谁让这酒鬼是自己主子呢，再费劲儿也得把人带回王府里才是。
三才只能拖着烂醉的姬仙，晃晃悠悠地顺着街巷扶墙前进。
夜已经深了，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什么人。
毕竟现在这个时候，已经临近寻常人家熄灯的时间。
因此一路上除了渐暖的和煦春风，与洒在青石砖上细碎银辉作伴之外，身边也就只有姬仙身上浓郁的酒气了。
“天天把酒言欢，殿下您倒是开心了……我可真的好惨啊……”
三才带着姬仙沿着盛京城的河边走，一边走一边寻思，要不要把殿下扔到水里，让他去醒醒酒。
毕竟他拖着体态越发宽厚的姬仙已经走了半个时辰，如今却是有些乏力了。
但念头终归只是念头，他可没那个胆子去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。
姬仙本就待他不薄，他又不是狼心狗肺的东西。
想了想，还是决定暂时歇下脚步，休息一会儿吧。
三才便将身上半扛着的姬仙放到石拱桥边，一边喘着粗气，一边紧紧盯着自家殿下，以免他一个不慎直接跳进河里玩水逮鱼去。
他盯得很紧，所以哪怕姬仙真的有这种念头，也总会及时被三才制止住。
但好景不长，意外总在安逸后时常发生。
原本休憩的三才，突然听到耳边传来“扑通”一声，像是什么重物落到了水中。
紧接着，便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呼救声：
“救命——救命——”
三才注意到自家皇子还意识混沌的靠在桥边，便扭头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。
果然，见到一个身着棕色衣袍的儒生，溺在水中不住的挥舞双手。
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本书，哪怕人掉进水里了，也不愿意书籍染湿一分。
盛京城的河流算不得湍急，但却深不见底，不会水的人很容易被活活溺死。
有人落水不会游泳，会水的三才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。
只是还不等他解下腰间佩剑，耳边就又是一声“扑通”落水声。
“兄弟，别着急！本皇子这就来救你！”
三才眼睁睁看着自家已经显得臃肿的皇子，纵身一跃跳入了桥下河流中，向着落水的书生游去。
姬仙毕竟身怀过蛟龙之灵。
蛟龙属水，这本也代表姬仙天生水性便好。
只是如今的他早已不似临仙岛时一般，动辄便有水法护身。
更何况是刚喝了不知多少酒，整个人都有些虚脱。
下水的一开始还算安稳，但他的手一碰到书生，就被书生胡乱拍打的双臂打乱了平衡，整个人随着书生的力道，直接一头栽进了水里。
“殿下！”
三才哪还管的上其它，连忙也跃入了水池之中。
他虽然年纪小，但七品武夫的力气却极为出众。
先后将姬仙书生两人，从水中托举，使力送他们上岸，才不至于二人落得双双溺死的下场。
脑子进水后的姬仙，整个人的意识都清醒了起来，大喘着粗气，心有余悸地看着同样落水的书生：
“你干嘛往水里跳还喊救命啊？”
“在下怎是往水里跳……只是在下看书实在入迷，一时间难以自拔，一不留神才掉进了水里……”
那书生拧了拧自己身上的衣服，充满歉意地看向姬仙：“兄台，实在是对不住了。”
姬仙猛地晃了晃脑袋，又侧着弯下身子，想把耳朵里的水都倒出来：
“没事、没事，我刚好也酒醒了。你这么晚不回家，溜达什么？”
“在下只是正清书院的一个教书先生，一向是在书院整理好第二日的教案后，才赶回家的。只是见平时这个时间没什么人，才有了看书赶路的想法，下次不会了……”
“那你平常都是一个人在家了？”
“不是。在下还有一妻一子。”
“那你这么晚回去，也不怕他们担心你啊。”
“这……”
那书生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，“还是怕的，夫人和犬子，每日总是提着灯在家宅门口等我，看到我人安然无恙了，他们才能放心。”
姬仙怔了怔，转而笑道：
“这就是了，那你还不多体谅体谅他们，早些回家才是。再说了，你借着月光看书，本来也不容易看清。”
“兄台说的是，的确是在下鬼迷了心窍，才想着回家的路上还看什么书……下次决计不会了。”
突然，三人看见街道的另一头，渐渐闪烁起了一道明黄的灯火。
那似乎是个少年，身着布衣长衫，提着一顶油灯，正向着他们的方向赶来。
“爹——爹——”
那少年眼力极好，大老远便看到了歇在桥边的三人，看清其中一人是他的父亲后，便急忙挥了挥手。
“去吧，你儿子来找你了。”
姬仙笑道。
“那在下就先告退了，多谢二位仁兄出手相救。”
姬仙用胳膊肘碰了碰三才，三才愣了愣，才憨笑着回道：
“不打紧，不打紧。”
书生向着姬仙三才躬身一拜，便也拿起了地上一本册子，向着少年奔来的方向走去。
姬仙只见少年与父亲，皆是顿在了眼前大街的中央，二人像是交谈了些什么。
少年像是有些责怪父亲的样子，父亲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，再拍了拍少年的脑袋。
少年的表情逐渐转忧为喜，随后，他与自己的父亲双双又转身到了姬仙这边。
姬仙看清少年的面貌，心中渐渐泛起一阵酸涩。
因为，他认得他。
那少年与书生向着姬仙三才的方向，又是郑重地躬身一拜，随后，书生便牵起了少年的手，才转过了身。
便见那明黄的光晕，逐渐离姬仙越发遥远。
只留下皎洁月光下的两个背影，映照在地面上的两道影子，被拉得越来越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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